四十章(上)
上午十点半锺的样子,岑华年从昨晚入住的公社招待所走出来,往汽车站赶。此刻,他要去迎接专来给自己搬行李的小儿子,然後同他一道回荔川县城衙後街的家里去。 仲秋的白天,阳光和煦,照得人们身上暖洋洋的。由於昨晚上洗了澡、理了发,更由於终於能从管束森严的五七乾校中出来,岑华年感到颇为轻松。 远远地,从县城方向的砂石公路上驶来了一辆客车,看着它在简陋的车站前停下来,岑华年与众多接站的人们一道走了过去。一想到有三年多未见儿子,他就感到一阵激动。心想他不知长多高了,是胖还是瘦。乾校里,虽然消息不是那麽灵通,但从学员的言谈中,多少还是能知道一些外面的情况。 比如福建知青家长李庆霖给最高当局写信的情况刚刚在社会上传开不久,他就在章兴华那里听到了。他因之再一次为儿子担起心来。他知道儿子那里即便不像李庆霖信中说的那样苦,也好不到哪里去。过去因公到过巴陵湖,他知道那里很是贫瘠,儿子和他的同学下放到那儿,少不了苦吃。 但岑华年没有看到岑新锐。由於是过路车,车上没下来几个人,停了一会儿便开走了。 目送远去的汽车,岑华年不知怎地有点失落,但同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儿子越是接近来到身边,自己的心情就越急迫,这是不是衰老的表现?不然,为什麽那麽希望看到儿女,在意他们的看望?当然,真要老了,也没有什麽可怕的,是人在世,都要老的,就像乾校中那些管理人员一样,即便在学员面前神气得很,可也陪着被管教者一天天变老,脸上越来越写满无奈。 故此,自己真正企望的并不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