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冬复春
血染红了草原。 阿娜从没见过这样的平游。 拿着她的月行剑,浑身浴血。面前躺着的屍体面目模糊,看屍体的身量和打扮,是个中年女人。那屍体手无寸铁,着锦衣,指上戴着镂花黄金甲套,耳上是对梅花耳钉,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仅脖颈间一线红痕,是她殒身的明证。 不知为什麽,阿娜从那死亡的、无五官的脸上,看出了笑意。 平游是站着的,拿着剑,摇摇欲坠站不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那些血是从她来的,从眼睛里耳朵里流出来,身上有的伤口浅,血已凝结,留下黑褐色的印迹,有的伤口新鲜着,血还在往外流淌,汩汩涌动,带走生机。 风把铁锈腥味吹得四散开来,充满这一方天地。 阿娜疑心,一个人是否有那麽多血可以流。 萧萧。 草叶伏倒。 时间在这片草地上变成一个暧昧不明的概念。也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也许只过了一息。 女屍唯一的伤口愈合了,她站起来,脊背笔挺,姿态优雅地,一步步朝平游走去,衣服上不曾沾上一点草屑泥土,甚至没有血迹,仿佛之前委顿在地的是别的存在。 平游的面孔被血糊住,她战栗,向後退,又停在那里。那麽恐惧的样子。阿娜确信平游此刻立在那里并非因为勇敢,而是,吓得僵住了,就像遇到狼的羔羊,有的会跑,有的傻傻站在原地,平游现在就是这样。 近了,锦衣女子停在离平游一臂的距离,嘴巴一开一合。 阿娜听不到说了什麽,只看到平游因为那些话更加惊恐,发抖,然後用哆嗦的手提剑,决绝地,解脱般,割了自己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