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者

大儿子说:

    ??“我在大学里得过摔跤冠军。”

    ??二儿子接着说:

    ??“我得过拳击冠军。”

    ??两个儿子一人一边， 使劲把我的手扭到背後去， 那男子在我的上腹部狠狠就是一拳。我的裤子滑下来， 我就在这种屈辱的状态中失去了知觉。

    ??二

    ??等我恢复知觉， 天已经亮了。我给挤到了桌子底下， 缩起来像只虾似的。闯入者一个也还没醒。满屋子是被窝和衣服， 一帮子人在那上面横七竖八地打呼噜。早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窗来。街上传来卖豆腐的吹号声、日常生活的喧嚣声， 可在身边， 就在眼前，却是这帮子明火执仗的暴徒， 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 叫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男子睡在屋子当中， 上衣盖在身上， 手枕在头下， 呼啦呼啦大睡。他左面是老太婆， 睡在我的被窝里， 突出的下巴像锺摆似地左右摇摆。她旁边躺着那位太太， 叉开了手脚。她的一只手和一只脚伸到了老太婆床垫上面。这位太太的肥大衣服在白天的亮光下显得极其古怪。穿上这种衣服， 在歌剧里大概可以扮演任何一国的外国人。绿色衣服上全是褶子， 缝着些桃色布块， 叫人想起没刮乾净的鱼身上的鳞。衣服下摆撩得老高， 因此看来是有意撩起来的。看到这种样子， 我觉得有点不是味儿。

    ??在那男子右边打呼噜的是老大老二两个儿子， 他们面对面， 脑袋顶着他的肚子。这个儿子一声呼噜， 那个儿子的头发就会直竖。

    ??在男子脚底下偞起身子睡的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姑娘。她长得挺美，头发散开， 手里抱着那吃奶娃娃。在男子的床头， 就在我给塞了进去的桌子旁边， 躺着男孩和女孩， 睡相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