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江流转
阿娜走後,平游偶尔感到寂寞。 其实她在的时候,是有点不自在的。 以前在山上修习的生活,几乎无隐私可言,一切都暴露人前。平游不是那种能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格,所以过得颇为艰难。许是很早就被种下一颗名为诚的种子,日日灌溉,却进入一个满是谎言与陷阱的世界,颠倒错乱。 昨日交朋友,今日听所谓朋友在背後编排自己的私事;今日临深履薄,小心考校,明日得知有人不必考校入了内门;明日画剑谱,後日发现自己画的剑谱落了他人名字。平游晕头转向,若说於练剑一途是资质平平,那在诡诈之道上平游堪称一败涂地。 仔细计较起来,听者却说这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游却想问那些称此为小事的人:多大算大事?什麽谎算大谎?你们要窃百金,千金,万金而不算窃?要死百人,千人,万人,抹平为十人,而算得上弥天大谎?小人物大人物统统鬼话连篇,欺人欺己,哪有那麽多善意的、不得已而为之的谎言,不过是利欲熏心,尔虞我诈,作假刻在骨血里。 出淤泥而不染是种天真的愿望。 离开驭星宗时,平游说谎的能力已纯熟了许多:会一点闪烁其词,虚张声势;无中生有,粜风卖雨,则还是不行。身上也背负了谎言与欺骗的恶事,被人负,亦负人,这样,算是出师了吗?学来学去竟学的是东诓西骗的的本领。 在山里,一切痛都不可言说。苦闷是常态,教人分不清那苦闷究竟来自课业,还是修道